詹姆斯和托尼交换了一个白眼。
“她不是个特工。史蒂夫，你晓得弗瑞不会喜欢这件事。你的身分和工作不能曝光，你肯定得对她有所隐瞒。”詹姆斯提醒。
“而且……你现在是要告诉我，”托尼接着说，“你有个普通人，的未婚妻，你们下个月就要开始同居，但你他妈咪的，只是打算用这场婚姻把敌人引出来，并不真的准备跟对方共处一辈子？”
“不。”史蒂夫抬高音量，强调，“我想帮助她，托尼，我得保护她。公民证能让她未来在求职上较顺利，也不必再担忧被遣返。我能用丈夫的名义近距离保护她，找出可疑对象。”
“但你真的想过，要用这场婚姻引出敌人，对吧？”詹姆斯问。
史蒂夫沉默了。他无法否认，尽管这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。
“如果她哪天发现了……”托尼开口。
“她不会发现。”史蒂夫飞快打断，“我得保密身分，对吧？”
“我只是假设。”托尼挑眉。
“我会保护她。”史蒂夫蹙眉。
詹姆斯和托尼再次交换一个白眼。两人同时拍拍史蒂夫的肩。
“你保重吧，史蒂夫。我们的精神不会与你同在。”
反正他们就是结婚了，弗瑞不爽也不能怎样。那时候，史蒂夫是这么想。
他们将在三天后搬入新居。一切都照计划进行。
隔天一早，史蒂夫去接荷莉。他们在荷莉的公寓顶楼共进早餐。
野餐桌上，荷莉和史蒂夫对坐。早餐摆放在桌面上，今日天晴。
“所以，我们现在应该搬过去一块儿住。”荷莉说，边拿汤匙搅拌麦片、边盯着史蒂夫，“不然移民署会起疑，对吧？”
“是这样没错。”
“那等下我们先去看房子，决定该添购哪些家具，然后，去采购？”
“这是好提议。”
“我觉得我们该分房睡。如果有两间房。你认为呢？”
“只要别被发现？”
“就说我们作息不同嘛，夫妻也未必每天同床。这很正常的。我们可以说服他们。”
“当然。就算只有一间房，我能睡沙发。”
“公平起见，我们轮流睡沙发。另外，我们也许该定下居住公约，分配家事，尽量不打扰到对方的起居。”
“就这么办。”
“附带一提。你喜欢哪个色系的家具？我对偏墨绿的灰黑挺感兴趣。”
“真巧，我也是。”
荷莉放下汤匙。史蒂夫抬起头。两人在和煦微风中、秋末晨曦下，相视而笑。
同居当然得有同居公约，尤其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室友──荷莉是这么想。
布鲁克林区。
站在政府赠送的新居门口，荷莉望着房里头的空间配置，沉默。
二十二坪。唯一的隔间是浴室。其余一切开放式。不算竖在中央的两根柱。
整个打通。
“没有墙。”史蒂夫说。皱起眉。
“对，没有墙。”荷莉说。深呼吸。
两人面面相觑。
“嗯……你应该挺在意隐私的吧，史蒂夫。”荷莉试探性地问。
“当然，当然。”史蒂夫马上赞同。
“至少厨房得有墙？不然油烟会飘出来黏满地？”荷莉继续试探。
“我们能自己砌一面。”史蒂夫继续赞同。
两人再次面面相觑。
“那……我们得在采购清单上加上砖瓦？”
这大概算是初步达成共识了吧；荷莉欣慰地想。
为什么IKEA要在楼层内附设餐厅。
因为你会在这栋楼耗上整天，甚至两天、三天、更多。最可怕的是，你会在逛的同时，充满对家庭未来的美好憧憬。史蒂夫想，在比较两款电脑桌时。
“等等，我注意到这款电脑桌，它的柜子……后边是空的？！”荷莉说，蹲在电脑桌右下处的柜门前，仰头，朝史蒂夫招手。
“空的？”史蒂夫跟着蹲下，探头往木柜内望。
“瞧。”荷莉将手往木柜内伸，确认木柜真的没有做背面。
“我们得自己钉一个？这是什么设计？”史蒂夫皱起眉。
“某种智能型的偷工减料。”荷莉挑眉。
史蒂夫笑出来。他转过头，正准备响应荷莉的调侃，刚好荷莉也转过身，两人在木柜门前、这狭小的位置，近距离，面对面。
他能看见荷莉眼底的倒影。那是他，只有他。
荷莉眨眨双眼，先挪开目光。
“我们好像不该档在这。”荷莉说。
史蒂夫猛然回神。“对，当然。”他赶紧起身，顺手拉起荷莉。
附近的人们全都在注意他们。史蒂夫感到尴尬，荷莉显然也是。两人装作若无其事，牵着手飞快离开那片区域，等到下一个区域时，突然，荷莉停下脚步。
“怎么了？”史蒂夫问，低头。
荷莉摇摇头，蹲下来，憋着声，大笑。“天啊，刚才好蠢！”
大概就是这种地方让他更喜欢荷莉吧──史蒂夫想。不知怎么地，他也想笑了。
目前为止，一切都挺好。
在组装时，荷莉忍不住偷偷盯着史蒂夫的背影。他脱掉上半身的衣服，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，只穿着低腰牛仔裤，微微蹙眉，在锁柜子。
老天。她简直想成为他手里的那把一字起。荷莉想。
史蒂夫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。荷莉赶紧装作没事。
“需要我帮忙吗？”史蒂夫问。
“呃，不用。”荷莉摇头，继续切割她的那些玻璃瓶。她要自己做吊灯。
史蒂夫点点头，忍不住偷偷盯着荷莉的侧影。她把长发全部扎起，露出白皙幼嫩的后颈，穿着衣领宽松的棉衫、和同样宽松的运动短裤，春光美好。
老天。他简直想成为她手里的那把锯子。史蒂夫想。
荷莉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。史蒂夫赶紧装作专注。
同居究竟算好事坏事？两人同时苦恼地，思考起这件事。
他们共同决定，砌一道墙隔开厨房，卧房与公共空间以整片书柜墙分隔，放一张沙发床在小画室边。
“这样应该就不会分床得太明显。”荷莉点头，对自己的点子感到满意。
史蒂夫不置可否。天晓得移民署根本不会派人来……也根本不敢。
“剩下生活公约。”荷莉转过身，望着史蒂夫。
“呃……每个月，或者每几个月，我会有几天到几周的时间不在家。”史蒂夫说，谨慎地观察荷莉的表情。
“噢。”荷莉皱起眉，疑惑又古怪地环视史蒂夫的行李，“为什么？我以为你是……插画家？”
“我有说过这件事？”史蒂夫讶然。他没讲过这种话吧？
荷莉朝史蒂夫搬来新居的画架、画具点点下颔，目光挪向史蒂夫摊在餐桌上的信件，“抱歉，我不小心看到你寄给P社、被退回来的投稿。你怎么没用电子邮件？他们早就不收信件投稿了。”
“呃……”史蒂夫迟疑地开口，“实际上，那是我的兼职，我还有另一个比较正式的职业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荷莉微微偏过头，睁大眼，等着史蒂夫。
现在，史蒂夫只有三秒能思考该如何解释这场误会，在不制造出另一场误会、同时又不让荷莉晓得他真正身分的前提下。
一秒。两秒。三秒。时间到。
“对，我画画。”史蒂夫回答，用超级彆脚的演技。
荷莉挑眉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。
“放心，我不会追问太多。”她转过身，继续整理卧房，“我们不必分摊房租，扣掉这几天的消费、还有十六万能花费在日常开销上。”
“等我找到工作，我会分摊一半的水电伙食费。衣物一周我洗两回，开火就看我有没有放假。禁忌是，别把浴室弄出霉味、浴缸保持整洁，衣物不许乱扔，杯盘不许堆积。我是你的室友，不是你的女佣。”
史蒂夫松了口气，同时也有点头疼和无奈。
他该怎么让荷莉晓得真相……并且在那先前，他还得让荷莉明白，他喜欢她，他跟其他一般男人不同。
同居开始后的第一天，大家都挺有礼貌。
荷莉不会穿着睡衣到处晃。史蒂夫不会在洗澡后，裸着上身走出浴室。
同居开始后的第一周，大家还保持着礼貌。
荷莉不会顶着面膜离开卧室。史蒂夫不会半夜两点，扛着沙包跟拳击手套回到家。
同居开始后的第一个月。
有时候，荷莉会在洗衣机旁的竹篮内，发现一些怪怪的东西。
比方很紧、很紧、很紧，看上去超级小的紧身衣，被子弹打穿的皮外套，有烧焦痕迹的牛仔裤。
……史蒂夫到底欠了别人多少钱？荷莉忧心地想。
有时候，史蒂夫会在任何时间点，看见荷莉只穿细带贴身上衫、刚过臀部的短裤，顶着满头发卷跟绿色、粉色、黑色之类的面膜，边滑手机边在屋内移动。
……荷莉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男人？史蒂夫忧心地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