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终于等到了第一个走进酒吧的吸血鬼。自从四年前吸血鬼们从棺材中出来之后,我一直期待他们可以光顾BonTemps。这个小镇有着每一个少数种族,再添一个最新的又何妨?何况连法律都承认他们仍是“活着的”。但看起来,荒蛮的南路易斯安那对吸血鬼们来说,并不太有吸引力;但另一方面,新奥尔良却是吸血鬼们的集散地。从BonTemps到新奥尔良车程并不算远,而且每个来到酒吧的人都说,在那里,就算你站在街上随便扔个石头都能砸着个吸血鬼。当然,你最好还是不要砸着他们。而我,一直在等待属于我的那一个吸血鬼。我并不是那种常常出去约会的女孩,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我不漂亮。我25岁,金发碧眼,有丰满的胸部和紧实的腿,也有着黄蜂般纤细的小蛮腰。穿着老板Sam为我们挑选的制服——白T-shirt,黑短裤,白袜子和黑色Nike球鞋,我看起来还满不错的。但对于一些事情,我仍是无能为力。就像酒吧的赞助人说我是疯子。不管怎样,情况就是我几乎从没有正式约会过。而现在,他——那个吸血鬼,正坐在我负责的桌子之一。他一走进来,我就立刻意识到他是一个吸血鬼。在别人发现之前,这个发现已经给了我惊喜。别人也许看不出,而于我,他的皮肤仿佛闪着光一般,让我一眼就认出了他。我几乎要高兴得跳起舞来,而实际上,我确实在吧台旁边兴奋得坐立难安。SamMerlotte,我的老板正调着酒,看着我轻轻微笑了下。我一把抓起我的托盘和便签本走向吸血鬼正坐着的那张桌子,只希望自己嘴上的口红还足够闪亮,马尾辫也还整齐。我甚至有些紧张,微笑得自己都能感觉到嘴角在紧绷。他看起来正在沉思,这给了我机会,让我可以在他抬起头看到我之间,肆无忌惮地看着他。我猜他将近六英尺高,长着浓密的褐色头发,头发向后梳着,长度大概到衣领那里,长长的鬓角看起来很复古。他看起来很苍白(这是当然的),如果传说里说的不错,他早已经死了。而现在备受吸血鬼们支持的说法则是,他不过是携带着一种让他看起来已经死亡的病毒,这病毒让他惧怕阳光,银质的东西和大蒜。这些日子以来报纸上谈论的都是吸血鬼的事情,而每份报纸都有自己的说法。不管怎么说,他的嘴唇有着雕刻般美丽的弧度,而乌黑的眉毛正紧锁着,还有着拜占庭马赛克壁画中王子一般的鼻梁。当他终于抬起头的时候,我看到了他比头发颜色更深的眼睛,黑白分明。
“您需要点什么?”我问,兴奋得难以言表。
他挑起眉毛“你们这有人造血么?”他问。
“很抱歉,没有。Sam已经在预定了,下周就到货。”
“那么,红酒吧。”他说,声音冰冷而清晰,仿佛溪流冲刷过石头。我笑出声来,这一切太完美了。
“先生,请别在意Sookie的无理,她不正常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墙角边的货摊飘过来。我像泄了气的皮球,笑容僵硬在嘴角。这个吸血鬼看着我的脸一点一点转为尴尬。
“我马上拿酒过来。”我大步走开,看也没看MackRattray自鸣得意的脸。他和他老婆Denise,几乎每天都来这里。我暗暗地称他们为鼠辈夫妇。自从他们搬进了第四街区拐角的租来的房车里,就开始想尽办法让我难堪。我真希望他们可以有一天突然消失在BonTemps,就像当初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。他们第一来Merlotte’s的时候,我直接地窃听了他们的想法,我知道这很低级。但是我当时真的很无聊,而且就算我花了很大力气来屏蔽别人的心声,有时候别人的想法还是会突然钻进我的脑子里,这个时候,我也只好顺其自然了。所以我知道很多别人并不知道的Rattrays的想法。比如他们进过监狱,虽然我并不了解他们进监狱的原因。再比如,我看到MackRattray肮脏地玩弄别人的真诚。我还知道,Denise两年前曾经遗弃了一个婴儿,而这个孩子并不是Mack的。这两个家伙也从来不付小费。
Sam倒了一杯红酒,看了看吸血鬼正坐着的桌子,把酒递给我。Sam看着我走向那个桌子,我知道他也清楚这位客人是吸血鬼。不同于我朦胧的蓝灰色眼睛,Sam的眼睛像保罗纽曼的一样蓝。他有一头铁丝般的坚硬的头发,也是金色,不过是那种发烫的金子才有的颜色,微微偏红。他晒得很黑,虽然穿着衣服时看不出来,不过我见过他赤膊从卡车上卸货的样子,肌肉很结实。我从没有探听过他的想法。毕竟他是我的老板,如果听到不该听到,恐怕就难以维持这份工作了。Sam什么都没说,只是把酒递给我。我挑了个很干净的杯子,走向那个吸血鬼坐着的桌子。
“先生,你的酒。”我得体地说,把杯子小心地放在桌子上,他的面前。他再一次看着我,于是我又有机会和他那漂亮的眼睛对望,“请享用。”
坐在我背后的MackRattray叫嚷着:“Sookie,我们这再加一扎啤酒!”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,从Mack的桌子上拿走了空杯子。我发现Denise今天穿得很漂亮,她的一头乱发也盘在脑后,看起来很时髦。她并不算是漂亮,不过第一眼看上去倒也有些风情。又过了一会,我发现Rattrays夫妇挪向那个吸血鬼所坐的桌子,他们开始交谈。吸血鬼对他们的谈话并没有什么热情,不过也没有离开。
“看呢,”我对Arlene——和我一起做招待的同事厌烦地说。Arlene(艾琳)长着红色长发,脸上布满了小雀斑,比我大十岁,已经结了四次婚。有两个小孩,还想要第三个。“哦,是个新面孔?”她饶有兴致地说。Arlene正在和ReneLenier交往,虽然我没觉得Rene有什么吸引力,不过她却对这段感情很满意。我猜Rene曾是她第二任丈夫。“是啊,他是个吸血鬼。”我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分享我的惊喜。
“真的么?就在我们面前?”她受到我情绪的感染,笑起来。
“和鼠辈夫妇混在一起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主意,不过,Denise好像正在勾引他。”Alrene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,不同于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,Alrene精通于男女之事。那个吸血鬼看起来饿得很。我听人家说,日本人发明的TrueBlood虽然能给吸血鬼们提供营养,但并不能真正满足他们,这也是为什么吗“不幸的事件”(这是一个男子被血腥杀害后,吸血鬼们的官方发言中的用词)仍然在不断发生。而此时,DeniseRattray正抚摸着自己的喉咙,在吸血鬼面前扭动着脖子…真是个贱人。
我弟弟Jason走进了酒吧,走过来抱了我一下,他知道女人们对那种对家人和残障人士好的男人特别有好感,所以抱我对他来说是一箭双雕。Jason很帅,但也很贱,只不过大多数女人选择忽略后者。
“嘿,妹妹,奶奶怎么样?”
“她挺好的,老样子,你应该自己去看看她。”
“我会去的。今晚还是没有约会?”
“管好你自己吧。”我发现当Jason环顾四周的时候,女人们开始搔首弄姿。
“嘿,DeeAnne今天是一个人么?”
“她和一个从Hammond来的卡车司机一起来的,他去洗手间了,看。”
Jason冲着我笑,我很奇怪其他女人怎么看不出这笑里藏刀。当Jason来的时候,连Arlene都特意挽起了T-shirt,有过四个老公的她竟然也没有看人的眼光。另一个和我一起做女招待的女孩Dawn,不时甩动着头发,为了让胸部看起来更丰满而刻意挺直了腰板。Jason朝她招了招手,她假装冷笑了下。她被Jason甩过,不过仍然希望Jason注意她。周六的晚上来酒吧的人总是特别多,我忙得焦头烂额,一时间没注意那个吸血鬼。当我终于有时间去看他的时候,看到他正在和Denise聊天,Mack有所企图地看着他,这让我很不安。我走近他们的桌子,盯着Mack,偷听他在想些什么。发现,Mack和Denise曾经因为抽吸血鬼的血而进监狱。极度不安中,我毫无意识地给四个桌子送去了啤酒,自从发现吸血鬼的血可以临时缓解病症,并提高性能力——有点像把肾上腺激素和Viatra融合在了一起,黑市上就开始交易吸血鬼的血。而这对下流的鼠辈夫妇就是供应商之一。他们曾经把抓到的吸血鬼的血抽干,把血装进小瓶里贩卖,一瓶可以卖到200美元。纯的吸血鬼血已经成为非法药物市场的抢手货,虽然有些人用过之后精神错乱,但这个市场仍发展得如火如荼。被抽干血的吸血鬼大多不能生还。有些被钉住,或是干脆被扔在郊外,当太阳升起的时候,就化为灰烬。而如果吸血鬼侥幸逃生,那些吸血鬼血的供应商就死了。“我的”吸血鬼站起来,准备走了,Mack与我对视的时候意识到我表情不对,他赶紧扭过头,不敢再看我。这几乎让我抓狂了。我应该怎么办?当我还在犹豫的时候,他们已经走出门外,如果我追出去告诉那个吸血鬼实情,他会相信我么?从没有人相信过我。即使相信我所说的,也只会让他们因此害怕并讨厌我,人们不喜欢我对他们的隐私知道得一清二楚。Arlene曾经拜托我去偷听她第四任丈夫的心思,因为她非常怀疑他正打算抛弃她和孩子离去,但是我没有答应她,我害怕因此失去我唯一的朋友。Arlene并没有直接对我提出这个请求,因为没有人愿意承认我的天赋,或者说诅咒。他们更愿意相信我精神有问题,而这一点也真的快把我逼疯了。我犹豫着,因为害怕和愤怒而发抖,然后,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。Mack走前看我那一眼刺激了我,那眼神说着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,仿佛我是透明的一样。我靠近吧台旁边的Jason,他正在和DeeAnne调情,那个来自Haommond的卡车司机正从另一边对她怒目而视。
“Jason,”我焦虑地说,他转过来暗示我不要打扰他,“那个铁链还在小卡车后备箱里么?”
“我出门就带着,”他懒懒地说,企图从我脸上看出什么,“Sookie,你要去打架么?”
我对他笑了笑,“我希望不。”
“要帮忙么?”他问,毕竟是我弟弟。
“不了,谢谢。”我说,尽量显得若无其事,转过身对Arlene说:“我有事要早走一会,我负责的桌子基本没什么人了,帮我照看下,好么?”虽然我帮过Arlene很多次,但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求她帮忙。
她痛快答应了。“太好了,如果可以我还会赶回来。”
我说,“以后需要拖车用,尽管找我。”
Arlene高兴地点点头。我走向员工通道,告诉了Sam我要去做什么,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。我走出酒吧,蹑手蹑脚地从沙砾上走过去。因为有一扇通向储藏室的门,酒吧后面的员工通道上停了很多车,有厨子的,和Arlene的,Dawn的和我的车。在我右边,朝东停着Sam的小卡车,后面是他的拖车。经过铺满沙砾的员工通道,我走上位于酒吧西面的铺着柏油路的停车场,这是为顾客们准备的,停车场用木桩围着,Sam给这里安了照明效果很好的路灯,强烈的灯光下一切看起来如此陌生。我看到了鼠辈夫妇的破旧的红色跑车,我知道他们就在不远处。最后,我看到了Jason的卡车,这是辆黑色、草绿色和粉色相间的车。不难看出,他很享受引人注意,我紧贴着后挡板,开始找他一直带在车上的铁链,那是他打架时用的一条又粗又长的链子,我把铁链盘在身上,不让它发出声音。我想了下,鼠辈夫妇一定把吸血鬼引到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,而唯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就是停车场的尽头,那里的树叶茂盛。我尽量快地弯着腰朝那里走去。走几秒我就停一下,听听有没有什么声音,很快,我听到虚弱的呻吟声。我在车之间蜿蜒前行,看到吸血鬼躺在地上,他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,闪着亮光的银链环绕着他的手腕和脚腕。地上放着刚抽出来的两瓶血,Denise正在往针上连接新的导管,止血带深深地陷入他的胳膊。他们背对着我,连那个吸血鬼也没有看到我,我轻轻松开缠绕着的铁链,该先攻击谁?他们俩一样的身材瘦小而狡诈阴险。我又想起Mack临走时轻蔑的眼神,和他从不付小费的行径,好,就拿他开刀。我从没有真正和谁打过架,但我现在竟然很期待我曾这么做过。我从一辆卡车后面溜来,将铁链挥动起来,铁链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背上,他尖叫着跳起来。Denise瞟了一眼,准备开始抽第三瓶血。而ack从靴子里拔出了亮闪闪的刀。
“嗬!”我冲他一笑。
“你这个疯婆子!”他叫嚷着,他看起来恨不得立刻用刀刺穿我,我稍稍被铁链束缚了动作,同时,我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。我立刻走上前用尽全力用去打他,他显然对我的进攻有所防备,在我挥舞铁链的同时,他举着刀向我跳过来,刀划过我的袖子,而同时链子一下子缠住了他的脖子,他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,双手紧紧抓着缠在脖子上的铁链,嗓子里“咕咕”作响,缺氧让他跪倒在地上,努力从我手中扯着铁链。我扔下铁链,捡起Mack掉在地上的刀,Denise朝我扑过来,在路灯下看起来像个红脖子的巫婆。她看到我手里有刀的时候立刻停了下来,她开始咒骂威胁我,我静静等着,直到她招呼Mack准备逃跑。她愤怒的眼神几乎要在我头上烧出洞来,他们临走还企图拿走地上的血瓶,我喝住他们,让他们快走,Denise推搡着Mack,把他推进车里的副驾驶座位,自己坐上驾驶座,Mack一路还在剧烈咳嗽着。
等我听到发动机嗡嗡作响,才意识到这下这对鼠辈有了新的武器,我用从没有过的速度冲向吸血鬼“用你脚使劲蹬地!”我抱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后拖,当鼠辈夫妇的车开过来的时候,我们俩恰好滚进了树丛,距离车不过一码,紧接着,我听到鼠辈夫妇的车离去的声音。“呼。”我松了口气,抱着吸血鬼跪下来,因为我再也没有力气了。吸血鬼轻轻动了动,我看了看他,震惊地发他接触到银链的皮肤正在冒烟。
“哦,可怜的家伙。”我说,责怪着自己没有更快地来救他。我屏住呼吸,轻轻地把银链子拿起来,发现这是一条长长的铁链,在他的手腕上反复缠绕着,“可怜的宝贝,”我嗫嚅着,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称呼有多么的不合时宜,我手指灵活,很快将他的手腕解放出来,我思量着如果鼠辈夫妇也被这么对待,他们会怎么想。吸血鬼将胳膊环抱在胸前,而我开始揭开他脚腕上的铁链。因为铁链是隔着裤子缠绕在他的脚腕上,相比之下,脚腕的情况好了很多。
“很抱歉,我应该更快一点过来。”我表达着自己的歉意,“你是不是会很快好起来?需要我离开么?”
“不。”听他这么说我很开心,不过他接下来又说,“他们还有可能回来,我现在还不能战斗。”他冰冷的声音并不平静,而我听不到他的脉搏。我看着他一点点恢复,保持着警惕。我背对着他坐下来,我知道当你受伤的时候,并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,我在公路上盘坐着,看着停车场,有几辆车开走了,又有几辆车开进来,但是并没有人发现我们,我感觉到吸血鬼已经坐起来了。
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,我转过头看着他,他离我比我想象中更近,他深邃的大眼睛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里,獠牙已经收起来了。这让我略感失望。
“谢谢。”他僵硬地说。
看起来他并不习惯于美女救英雄,典型男生的思维。因为他这么没有教养,我也不客气了,我尝试着去听他的想法。但是…我什么都没听到。
“啊,”我用自己都能听出来的震惊的声音,“我听不见你。”
“谢谢!”吸血鬼说,做着夸张的口型。
“哦,不是,我能听见你说的话,但是…”我太过兴奋,以至于我做了我平时从来不会做的事情,因为这样做不仅令人害羞,而且直接泄露了我的秘密。我用双手捧住他的脸,专心地看着他。仍然是什么都听不见。就好像你一直习惯于听一个广播,一直没有选择的余地,但是突然,它却改变了调频让你再也找不到这个台了。这简直就是天堂。
他一动不动,眼神更加深邃。
“哦,抱歉。”我尴尬地喘息着。我抽回双手,假装看着停车场。我随口说着关于Mack和Denise的事情,心里想着,如果可以和一个除非他说话,不然就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人在一起,该是多么美妙的事。他所带给我的安宁让我着迷。
“…所以我想我应该出来看看你怎么样了。”我讲述了事情的始末,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。
“你很勇敢,跑出来救我,”他的声音很迷人,如果DeeAnne听到这样的声音,不被迷死才怪。
“你终于说出来了。”我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他惊讶了足足有一秒钟,才恢复了平静。“和一个饥饿的吸血鬼单独相处,你难道不害怕么?”他问,有些什么在蠢蠢欲动。
“不。”
“我想你以为你救过我就安全了么?你在活了这么多年以后还有什么感情么?吸血鬼习惯于背叛信任他们的人。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像人类,有那么多道德准则。”
“以怨报德的人类也不少啊,”我指出,对这,我有经验,“我可不是个傻瓜。”在他恢复的空挡,我用鼠辈夫妇留下的银链缠住自己的脖子和胳膊。他在发抖。
“在你的腹股沟还有一条多汁的动脉,”他停了停说,声音好像在草地上滑行的蛇。
“你可真下流。”我冲他说,“我可不想听这些。”
我们再一次在沉默中对望着。我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,毕竟他是第一个来Merllotte酒吧的吸血鬼,而他的造访并不怎么成功。所以我搜刮着脑海里每一个关于他的细节,这段经历可以让我回味很久,很久。这是我生活中意外的恩赐。我渴望再次碰触他的皮肤,不过这举动太不合时宜了,而且,也很危险。
“你愿意喝他们刚从我身体里抽出来的血么?”出乎意料地,他这么问,“我也好借此表达我的谢意。”他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血瓶,“我的血可以帮你提高体质和性能力。”
“我像头马一样强壮。”我坦白地说,“我也没有性生活,你请自便吧。”
“或者,你把它们卖了也可以,”他建议道,但我认为他这么说只是想听听看我会怎么回答。
“我碰都不会碰它们的。”我感到受到了侮辱。
“你很与众不同。”他说,“你是什么人?”他盯着我,能看出来他在猜测着我的身份,我很乐意对于他的想法我竟然什么也听不到。
“好吧,我是SookieSeackhouse,;一个女招待。”我说,“你叫什么?”我想我至少可以问问他的名字。
“Bill。”他说。
我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:“吸血鬼Bill?!”我说,“我还以为你会叫Antoine,或者Basil,或者Langford之类的,而你竟然叫做Bill?”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。“好吧,我要回去工作了,再见Bill!”
想到Merlotte的时候,我心里咯噔一下,我把手放在Bill的肩膀上,扶着站起来。他的肩膀坚硬得好像石头,我起身太快,以至于有些踉跄。我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,看看了刚才和Mack打斗时被刀子割破的地方。我掸了掸身上的土,在穿过停车场走回酒吧的时候,朝Bill挥了挥手。
这真是一个刺激的夜晚,发生了太多值得回味的事情。我不自觉地微笑起来。不过Jason恐怕会因为铁链的事情发点小脾气吧。
那天工作结束后,我开车回家,我家离我上班的酒吧大概不过4英里的样子。当我回到酒吧的时候,Jason已经走了(和DeeAnne一起),这倒也好。我住在奶奶家里,在我开车回家的路上,我反复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。奶奶家就在TallPines公墓的右边,我的曾曾曾祖父盖了这栋房子,他喜欢保有自己的隐私。所以要从教区公路开向旁边的小道,穿过一小片森林,之后空地上的房子,就是我的家。
这房子显然不算是什么有价值的老房子,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让房子的很多地方都破败了,当然,这房子通水电,也有避雷装置,有现代生活所必须的装备。但它有个锡制的屋顶,阳光照射到上面的时候,屋顶会闪闪发光。我曾想在修葺房子的时候给它换上新屋顶,但是奶奶坚持保留了锡屋顶,即使我要求由我来买单。
我大概7岁开始就住在这个房子里,更小的时候,我常常来这里玩,我深爱着这栋房子。这是一栋老式的,为一个大家族准备的房子,对我和奶奶两个人来说,它确实太大了。它有一个宽敞的漆成白色的前廊,奶奶喜欢这房子保持它古朴的样子。我穿过塞满了旧家具的起居室,走到挨着第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卧室的门厅。
我奶奶名叫AdeleHaleStackhouse,正靠在她的高脚床上,她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下垫了一堆枕头,在这个温暖的春天的夜晚,她穿着一件长袖纯棉的女士睡衣,床头灯依旧亮着,一本书摊开在她的腿上。
“嗨。”我说。
“哦,宝贝。”
我奶奶是个瘦小的老太太,有一头浓密的银发。白天的时候,她把头发盘在脖子附近,到了晚上,就把它们散开,或是变成麻花。我看了看她正在看的书的封皮。
“你又在看DanielleSteele的书了?”
“是啊,这真是一个会讲故事的女人。”我奶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DanielleSteele的书和肥皂剧(这些就是她把这些叫做“故事”),还有,就是出席她成年后就加入了的芸芸众生俱乐部的会议。她由衷地喜欢那些烈士和BonTemps种植园的后代。
“你猜今晚发生什么了?”我问她。
“你约会了么?”
“不,”我说,努力保持脸上的微笑,“有个吸血鬼来到了酒吧。”
“哦,真的么?他有獠牙么?”
当时我借着停车场微软的灯光看到了他的獠牙,不过我并不想吓到奶奶,“当然,不过他的獠牙是收回去的。”
“BonTemps竟然出现了一个吸血鬼。”奶奶显得很兴奋,“他在酒吧吸谁的血了么?”
“哦!当然没有!奶奶!他只不过点了一杯红酒,虽然他并没有喝。我猜也许他是太寂寞了。”
“我很好奇他住在哪。”
“我想他不会乐意告诉别人这些。”
“是的,”奶奶想了想说,“我想也是,你喜欢他么?”
这把我问住了,我含糊其辞:“我不知道,不过他确实很趣。”我谨慎地措辞。
“我倒真想见见他。”和我一样,奶奶一向对新鲜事物感兴趣,我一点也不惊讶她会这么说,她绝对不是那些把吸血鬼当做肮脏的蝙蝠来憎恨的极端分子,“不过现在我最好还是睡觉吧,我只是想等你回家再睡。”
我弯下腰吻了吻奶奶:“晚安。”
我虚掩上她的门,转身走回我的房间,可以听见她关上了灯。我的猫Tina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,在我的腿上磨蹭着,我把她抱在怀里,看了看钟,已经快2点了,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的床上。
我的房间对着奶奶的卧室,在厅的另一边,在我父母去世后我就搬来了这里,奶奶为了让我感觉到家的温暖,把我一直在用的家具全都搬来了。房间里有一张漆成白色的单人床,还有一个五斗柜。
我打开房间的灯,关上门,开始脱衣服。做招待常常会弄脏衣服,所以我至少有五条黑色的短裤,一打白T-shirt,抽屉里放着数不清的白袜子。所以今天不必急着洗衣服,我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了,刷牙洗脸后,碰了些保湿水,摘掉了头上的发卡。
我穿着我最爱的,几乎垂到膝盖的米老鼠长宽T-shirt,我爬上床,关上灯,品味着此时的宁静。在晚上,几乎所有人的大脑都休息了,我也可以不必可以去屏蔽什么声音了。我又不由得想起了吸血鬼深色的双眸,然后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午饭的时候,我躺在前院的折叠椅里晒着太阳。穿着我最爱的白色无肩带两件套,比起去年,今年穿着稍微宽松了些,这让我很开心。